新重庆-重庆日报记者 刘冲

2月2日，大年初五。早上7时，万州区响水镇青林村村卫生室的卷帘门“哗啦”一声拉开，晏廷文、晏廷贵兄弟俩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春节值守。

一到春节，外出务工的村民们陆续回村。村里越发热闹，晏廷文、晏廷贵兄弟俩也格外忙碌。

两兄弟的父亲是青林村的老村医晏朝兴，已退休5年。自1962年晏朝兴行医以来，晏家两代人已在青林村“接力”行医63年。

青林村村民大多散居在山坡、沟壑中，看病多有不便。两代人在“接力”中守护着村民们的健康，也见证着村卫生室从“老破小”到宽敞明亮的变化。

父亲曾是村里唯一的“赤脚医生”

1955年，17岁的晏朝兴守着一亩三分地，靠一把子力气养活家人。

那时，当地农村缺医少药，一个村里能有个“老郎中”就已经算“高配”。

也是在那个时候，国家乡（现已并入响水镇）的医院准备落户在青林村，医院计划培养一批“赤脚医生”。晏朝兴对行医治病感兴趣，加上年轻、领悟力高，因此成为青林村“赤脚医生”的唯一人选。

1962年，晏朝兴在乡卫生院学医后，拿出积蓄在村里开起一间小药店，开始了自己的行医之路。

青林村村民大部分住在山沟，晏朝兴成为村里唯一的“赤脚医生”后，每周都会走进大山，给行动不便的村民上门看病。

村里医疗条件有限，他在山里赶路时，也一路采集中药材，等给村民看完了病，便在药店里蹬着药碾自制草药。

行医58载，村里人的身体状况，晏朝兴都了如指掌。

两个儿子接力当村医

药碾声响了一年又一年，父亲把脉、看病的样子，也印入了晏廷文、晏廷贵兄弟俩的童年记忆。

“一次大年初一早上接到求救电话，我和父亲汤圆都还没来得及吃一口，就拎起药箱往山里赶……”少年时的晏廷文时常和父亲一道出诊，时间一长，便有了一个做医生的梦想。

父亲见他对行医有兴趣，便将自己的医术传授给儿子。

学病理、摸脉象、学药性……此后几年，晏廷文跟着父亲出诊，对各种病症的诊疗掌握得八九不离十。

1990年，晏廷文通过响水镇卫生院的考核，先后拿到村医上岗证、执业资格证，成了村里第一个执业乡村医生。

他和父亲一样，同样是在23岁的年纪开始了自己的“村医”之路。

头一次行医，父亲便给他出了个考题：“坐镇”村卫生室给村民看病。

首次行医，不少村民议论纷纷，觉得20岁出头的小伙子看病“不靠谱”。

晏廷文也不恼，他想了个法子：所有患者不用开口讲症状，他通过号脉、观察判断症状，讲错了村民可以找其他大夫，他不收一分诊疗费。

10天时间，晏廷文没说错一个病人的症状。

考核期结束后，晏朝兴担心后继无人的心事也放下了。

卫生室留一个人值班，另一个人则上山出诊，一老一少合作得很好。

不过父子俩仍然保持着出门问诊从不分清早半夜的传统，逢年过节，他们家的饭桌总是坐不齐。

小儿子晏廷贵看着大哥、父亲治病救人，也萌生了当村医的想法。

1997年，晏廷贵和晏廷文一道考入万县中医药学校（现为重庆三峡医药高等专科学校），并在同一年毕业。

2000年，同样是23岁的年纪，晏廷贵和大哥一样，成为一名执业乡村医生。

两代人坚守行医路

年轻时，晏朝兴点着煤油灯，在村口一间小药店给人看病，人一多就水泄不通；后来，父子三人搬到正街上一间门面，还是打挤；直到2000年以后，卫生室才固定到父子三人在村道旁自建的一栋二层小楼。

2020年，80岁的晏朝兴退休了。青林村的卫生室，由晏廷文兄弟俩接手。

晏廷文觉得一切都变了，但似乎什么都没变——以前，村里只有一条土路，他们父子三人只能翻山越岭去给村民看病，三个人只能带简单的温度计、血压计等医疗器材；如今，晏廷文买了汽车，后备箱能装100多种药品，遇到紧急情况，还可以充当临时救护车；晏廷贵则接过了大哥的旧摩托车，辗转多个村子给更多村民看病。

以前，晏朝兴的药店只常备了治头疼脑热的药；如今，晏廷文、晏廷贵兄弟俩坐诊的村卫生室已经普及了中西医结合治疗技术，血压计、血糖仪等诊疗设备一应俱全。

以前，晏朝兴翻山越岭，一周只能看一两个病人；如今，晏廷文、晏廷贵兄弟俩的足迹遍布周围7个村落，青林村卫生室已能服务周边700多名村民。

村卫生室没变，63年来，两代人仍然接力守护着村民的健康。

2月2日，大年初五上午，屋外零星响起爆竹声，晏廷文接待完患者，准备开着新买的汽车，为距离较远的患者一一复诊。

此时，结束出诊的晏廷贵骑着坐垫缝补过多次的摩托车，迎着寒风回到村卫生室，和哥哥完成了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春节交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