铸剑技艺在我国历史悠久,人们常以“重剑无锋,大巧不工”“凌厉刚猛,无坚不摧”等词句形容用剑者的修为以及剑的特点,更以“十年磨一剑,今朝试锋芒”来形容铸剑的刻苦精神。近日,扬子晚报/紫牛新闻记者采访了一位“95后”女承父业的姑娘邹琦,她为传承这门技艺,放弃大城市的工作回到家乡,在4年抡锤锻铁的过程中练出“麒麟臂”,还通过直播让更多人领略宝剑之美。
去大城市闯荡后决定抡锤继承父业
最近网络上一段视频引起不少网友的关注,浙江龙泉的28岁姑娘邹琦在当地铸剑非遗传人邹建明的指导下抡大锤打铁,一老一少,相对而站,邹琦抡着大锤一锤一锤砸在火红的铁块上,火花四溅。那大锤看上去就不轻,而邹琦抡起来毫不费力,落点准确,动作流畅。邹建明是浙江省非遗龙泉宝剑锻制技艺传承人,正高级工艺美术师,而邹琦是他的女儿。邹琦不仅有父亲手把手教导,还受到当地铸剑大师沈新培的指导。邹琦骄傲地说,她将是龙泉宝剑小镇老字号元源剑坊未来的“掌门人”。
视频下面除了有很多网友赞叹外,还有网友质疑女铸剑师是不是只是为了拍段子搞个噱头?女孩子抡大锤能坚持下来吗?邹琦告诉记者,她出身铸剑世家,家里连她有两个女孩子,总得留一个回来接班,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,虽然每天抡大锤,但她还是挺开心的。
邹琦还有一个妹妹在南京上大学,学医的,目前在读研,未来可能走医生这条路。邹琦是土生土长的龙泉人,从小在剑坊长大。“小时候并不觉得铸剑有什么了不起,就是打铁,剑坊叮叮当当,充满铁锈和煤炭的味道,总觉得没什么意思,老是想出去闯荡。”
邹琦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,毕业后在杭州找了一份工作。出去后发现自己的家乡还挺有名,不少怀揣武侠梦的人还挺羡慕她出自铸剑世家。邹琦渐渐地也对父亲的职业有了新的认识,这让邹琦重新审视自己的家传技艺,父亲也日渐年老,自己应该学习和传承这门技艺。四年前,她辞去了原来的工作,回到龙泉学习铸剑这门技艺。
别人在健身房“撸铁”,她在剑坊抡锤锻铁
元源剑坊在当地是一家老字号,起源于清末。她介绍,龙泉宝剑在长期发展中形成了坚韧锋利、刚柔相济、寒光逼人、纹饰巧致四大传统特色。而冷兵器时代,宝剑并没有太多的纹饰。
邹琦的曾祖父曾是金银首饰加工匠,传统的金银首饰加工离不开吹焊和雕刻技艺,其曾祖父用这门技艺给当地剑坊做剑柄纹饰,后来自己也开设了剑坊。邹琦的爷爷作为第二代传人,到了上世纪70年代,邹琦的爷爷将铸剑与金银加工结合,剑坊重新开张,那时宝剑不再仅仅作为冷兵器,而是工艺品、饰品。
第三代传人邹建明深知手艺有三苦:打铁、撑船、磨豆腐,自己有两个女儿,一开始也不希望她们学习铸剑,希望女儿将来成为“都市白领”,远离“刀光剑影”。2020年,正值直播行业发展热潮,邹建明希望女儿能帮帮他,如果能围绕宝剑历史、制作工艺搞直播,说不定能带动宝剑的销路。邹琦由于不熟悉宝剑知识,一开始只能硬着头皮上阵,开播不太顺畅。
为了更好地直播,邹琦不仅向父亲学习关于宝剑的知识,还跟着动手学铸造。就这样,她白天跟着父亲学铸剑,晚上开直播。“其实,我一开始并没有兴趣,学着学着就觉得挺有意思的,我国宝剑文化历史悠久,而且父亲是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(龙泉宝剑锻制技艺)代表性传承人,有这样好的师傅,我理应去学习传承。”邹琦说,学铸剑4年多来,每天花一两个小时打铁,长期抡十几斤的锤子,让她练出了“麒麟臂”。
“有的人为了健美去健身房撸铁,练出肌肉线条,抡锤和撸铁也差不多,时间长了也能练出肌肉线条!”邹琦说,曾经也出现过因捶打时间长导致肌肉拉伤,很多天不能动的情况,后来父亲就控制她的打铁时间。她说,尽管折叠捶打铁块去除杂质过程可以用机器替代手工捶打,但学习古法铸剑,手工捶打才能更深入了解其工艺原理和火候。在捶打过程中,火花四溅,被烫伤皮肤是常有的事。
女铸剑师的直播让更多人感受宝剑魅力
邹建明掌门剑坊40余年,将古法雕刻与龙泉宝剑铸造技艺融合创新,擅长手工包铜凸花錾刻、古法吹焊等传统技艺。邹琦不仅跟着父亲去学技艺,也结合父亲的作品在直播间向大家介绍龙泉宝剑的相关文化知识。不少对龙泉宝剑感兴趣的粉丝会在直播间询问,怎样鉴别一把剑的剑条是反复折叠捶打的?汉剑、唐刀有哪些特点?邹琦都会一一道来。
直播间内,邹琦的身后立着宝剑架,上面列着十几把宝剑。她会根据粉丝要求,选择各式宝剑,然后宝剑出鞘,展示细节纹理和做工并讲解。邹琦说,铸剑主要分三大部分:剑条、纹饰和剑鞘,然而掌握这三部分要熟悉数百道工序和技法。当前行业精简归纳成28道工序,包括炼、锻、铲、锉到刻花、嵌铜、冷锻、淬火、磨光等等。
网上有人说“女铸剑师”是不是噱头?邹琦说,女孩学铸剑,她并非唯一,在龙泉就有几位技艺高超的女铸剑师。她说,女性在力量上肯定比不上男性,但也有自己的优势,比如设计装饰,女性就有细腻柔和的一面,龙泉剑以“纹饰巧致”古今闻名,女铸剑师自然大有可为,何况在短视频直播时代,女性可以通过直播让更多人了解龙泉宝剑,拓展销路。
邹琦在父亲的协助下已成功锻打出几把宝剑,她最得意的作品是命名为“凤凰涅槃”的剑。她认为,男性多爱龙纹,凤凰是以女性视角,凤凰涅槃寓意重生,也契合自己从舒适圈辞职进入铸剑行业的心境。她说不仅要坚持学艺努力传承铸剑文化,还想让宝剑走进人们的生活,成为一种独特的装饰品,这是属于中国人的一种浪漫。
紫牛新闻记者 任国勇 图片素材:受访者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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