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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崖柏王”是我偶遇的一棵古树。
4月的一天,我开车从开州大进镇往百里峡方向去,一个丁字路口,立着一块大型咖啡色路牌,往左标注“崖柏王”三个字。旅游景点标牌通常用咖啡色。而我的方向是右,便马上停车,用手机搜索起来。
很快找到多条信息,内容综合起来是:2011年4月,在新元村发现一棵高约30米的崖柏,经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科研人员测算,树龄达116年。崖柏起源于恐龙时代,在白垩纪曾有过鼎盛时期,到了第三纪,大量消失。1892年,一个法国传教士在开州毗邻的城口县首次采集到崖柏标本,后被法国一家自然博物馆收藏。
我隐约知道,崖柏好像是一种长不大的小树,枝干弯儿疙鬏的。我见过一棵生长在古庙屋顶墙头的崖柏,只有半人高。住在庙旁的一位80多岁的老人说,他小时候看见就这么大,一直没长。据开州雪宝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介绍,过去植物学界一直认为崖柏是小乔木,所发现的崖柏高度一般也在10米以内。而新元村这棵,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高最大崖柏,被誉为“世界崖柏之王”,很有可能改写植物志。
我决定改变目的地,去看“崖柏王”。导航距离崖柏王20多公里,约50分钟车程,我想是山路,比较慢。哪知最终花了一个半小时,才找到古树。新元村的乡村公路早已不是“村社通”的概念,而是户户通,全部水泥硬化路面,分不清哪是主路哪是岔道,导航也起不了作用了,一路问着走。最后几公里没“人户儿”,估摸着走的,走对了,直接开到崖柏跟前。
这是一个缓坡地带,小地名风竹窖,四周植被非常好,崖柏生长在一个约3米高的沙石土坎下。拍摄崖柏时,我来回寻找最佳机位,突然看见坎上有座坟墓,感觉真是煞风景。但没想到的是,正因为这座坟,才有了这棵古树。
返回时,碰到一位老伯,20多年前是这里的村上负责人,他告诉我:“那坟里埋的陈家人老辈子,埋的时候栽的这棵树。我们这里陈姓多,都是他后人。”坟前栽柏树有多种说法,最主要的是柏树为常绿植物,成活时间长,寓意逝者精神不朽,激励后人上进。
我想再问出点故事来,老伯说:“我只晓得这么一点,你要去问现在的村党支书,他叫陈永刚,也是陈家后人。”老伯给我指了村党支书家的路。
村党支书陈永刚是个四十出头的年轻人,刚从村办公室回家,背着喷雾器正准备去地里。他放下喷雾器,热情地迎我进院子坐下。
“你们原来知道是崖柏不?”我问。
陈永刚回答:“以前不晓得,一直当成是普通的柏树。我估计老辈子从别处移栽过来时,也不认识。”我们的交谈在一问一答中进行。
“你能确定是从别处移栽的?”
“除了坟前这棵崖柏,坟的左右边和后面,都有一棵大树,这么有规矩的排列,应该是人为的。”陈永刚分析着,并说了其他三棵树名,我没记住。不过经他提醒,我想了起来,那几棵树比崖柏稍大一些。附近都是近二十多年退耕还林后生长的小树,坟周围的大树显形。
“这么珍贵的树种保留下来,是件好事!”我有些疑惑:“那个特殊年代没被砍,是怎么做到的?”
“我也是听大人说,坟前种的树是风水树,不能随便动,乱动对后人不吉利,陈家后人又多,看到起的,不准任何人砍!”陈永刚笑了笑说:“山里人迷信,都晓得这个规矩。”
陈永刚父亲在旁边插话:“有人想砍点树丫,我们都不准。”
“砍树丫扦插吗?”我问。
“不是。这棵树出名后,有人来找我们,想买树丫,做手串珠子。”陈永刚帮着解释,“现在好了,崖柏王由区林业局负责管理,请了一个管护员,专管这棵树。”
对“崖柏王”的保护,大进镇政府也有一个完整预案:疑似有人破坏古树,村民第一时间报告村组干部,他们配有摩托车,会在十分钟内抵达现场,镇政府相关人员获悉情况后,也能在四十分钟左右赶到。
虽然“崖柏王”是因“风水树”而保护了下来,但现在科学合理地一直保护下去,是古树最好的归宿。
作者简介:
陶灵,生于1964年,重庆云阳人,建筑工程师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;在《散文》《天津文学》《广州文艺》《延安文学》等刊物发表散文若干篇;出版散文集多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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