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鸣家】大窗:又逐清溪绿萦回

2020-11-03 07:00:00 听新闻

去年大寒之后,至今年春分,整整两月与世隔绝一般,各种无聊疲累,多种观点探本溯源,我素无掺合论争之心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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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大寒之后,至今年春分,整整两月与世隔绝一般,各种无聊疲累,多种观点探本溯源,我素无掺合论争之心,对灾难话题,往往兴味索然,自然是悲伤远多于欢喜,沉默远多于赞颂。每日只是囫囵度过,偶有感慨写写日记而已。城市冷清,内心荒凉,有文友唱和,酒友视频对酌,过得倒也情趣盎然。但多数文友胸中存储了憋闷的苦,群里闹着解封之后一定畅饮倾述,一醉断千忧,正常人生模式重新开启。

虎兄系陶家文友,早在一月之前即已上班,部队出身,兼以诗人作家身份,有很深文化情怀。与我相约邀三二知己品茗采风,与贵兄兰林二君商议,周末有闲相聚于陶家清栖谷。当日正值春分次日,阳光明媚,热力十足,像是初夏时节。前些日子久经阴雨,一旦晴日加倍弥补温暖似的。

下午三点聚齐,虎兄特意安排去一处幽景,诗人梅下听雪热情接待负责开车,我的想象里,他的外形和笔名不匹配,加之字数多,我很难叫得完整。干脆省掉后边两字,就称梅下吧。

大约一刻钟车程,我们到达一座公路桥边下车,见此桥中部,侧面有一龙首高昂,远观亦觉生动,贵兄拍照,乃知是一雕刻的石龙头部,雕工虽略显粗糙,也不失其生动。桥高而水浅,比一般溪流稍宽,清澈,有潺潺流水声,溪边有十数大人小孩烧烤,嬉戏,有久闭新出的喜悦,见了并不相识的我们也嘻嘻哈哈的打招呼。久宅深锁,寂寞憋屈的人,重获自由,性格可能豁达通透,突然开朗。

我们顺着石板铺就的健身步道向前进。道路右侧下边一直溪流相随,后来问起,方知就是陶家镇旁大溪河下游。我搜寻记忆,想象沿河地形,方位,有似曾相识之感。上边有知名的洛五洞,我曾为洞旁三道瀑布写过诗,那时晓琪带路,他当时还在铜罐驿上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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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道右侧,河流两岸多是葱茏的竹林。也有少量的杂树,大叶桉,香樟树等,左侧是低矮的向上绵延的山坡,山坡上有稀稀落落的油菜花,李花,桃花,不成气候,有矮小盘曲的桑树伸过来,嫩绿的桑叶随风摇晃,我想象有蚕一样的小口,咀嚼了一下,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。我暗暗的意味深长的自嘲天真,想了一会儿童年和故乡。

一路上我们随心所欲说些话,走走停停的拍些照,说起青少年时期调皮的往事,指点江山,挑战强大的传统,撼动俗世力量的意气,以及改变民族命运乃至世界的妄想。说起迷恋的中华武功,那时我们经常连环飞腿向墙壁,大鹏展翅上塔顶,气运丹田打老树,意念缓缓吞远山。那时,田地山河都是我们的乐园,白天夜晚都有我们的梦想,老想着寻衅滋事,打回群架,偷个鸡摸个狗。跟随心仪的女生走很远,她一回头便转身跑很远,停下来心怦怦的跳半天……

到一处水面宽阔的地方,有很多人垂钓,巨大干净平整的石头斜伸入河中,平缓水流突遇巨石阻拦,扭身激下,形成漩涡,发出哗哗哗哗的声音,白净透亮的水,生动灵秀的水,惹人亲近。梅下贵兄拍照,林君造型那是当然,连虎兄和我也忍不住撩水留影。那群素不相识的汉子见了,放下钓竿也加入进来。

这一溪流水带给我们无限快乐,我们耽于其中,不想离去。被疫情久困的我们,遇到可以籍此释放的天然之境,仿佛不用再有别的所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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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,我们还是离开了这里。继续前行,继续说些自在的话,探究那些沿途被锯断的树木怎么飞身到了数米外的矮树丛上,或竹林里去。我们在一株巨大的香樟树下停下来,不,不是一株,而是三株,是一家人长在了一起!父母和他们的孩子紧紧拥抱,父母伸出手臂,冠盖遮出一片天,树根延伸,在这荒静之处,开辟出一块地,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相依为命,安享天伦之乐。

当虎兄指给我看树后边的一座桥时,我陡然想起,我曾经来过这里!那是十年前了,当时的香樟树上挂了一块长条形的木板,上书“谁砍树,谁坐牢”六个字,当时我和Q君边拍照边大笑,说这样的文字简短直接,警示人,有力量。只要你敢举斧头,就要先安排送饭人,一路上念念有词,还变化说,谁打鸟,谁吃亏;谁污染,谁罚款;谁烧山,谁有罪……哈哈哈哈,几个字乐了很久。

往前再走十步,就是一座无名古桥。当然见过,还是十年前那次,文联组织的采风活动。当时见了桥梁,大家阵阵欢呼,无疑这是行程中最亮的景点。记得当年微雨,年轻的女孩们和三十出头的Q君,撑着伞当T台走秀,又仿佛在雨巷里丁香般绽放,袅袅婷婷,婀娜多姿,无数手机相机对着她们……不意今天带给我一段伤感的回忆。因为,Q君三年前驾车坠入另外一条有着类似大溪河名字的溪流中,不幸罹难。也许,无论哪座桥梁,都承载着关于离别和生命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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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座桥有十五洞,约长六十米,两块一组的条石并排铺成,桥宽约一米。桥墩往外延伸处,没有雕琢痕迹,长长的石板虽铺排整齐,但中间有明显的缝隙,水流湍急时对桥墩的直接冲击力较大,有两处桥墩靠近下游处,人们另安置了巨石抵住,应该是后人采取的补救的措施。

这座桥无记载,无名字,不及九龙桥历史久远,技术比较粗糙,显得匆忙慌乱,像是急需和必须时所完成。虎兄说,可能建造于清代末年民国初期。一般来说,无论建筑,还是各类艺术精品,大都出自鼎盛安定的朝代或时期,充分的文化自信,从容镇静的时代精神,胸中的大气象等等,在作品中得以自然呈现。

试想,兵荒马乱,疲于逃命,衣食无着,忙着安抚离散的妻子儿女,谁能气定神闲,安心做事呢。

这座桥连接陶家和铜罐古驿,和连接川渝的茶马古驿道一样,是两地必经的交通要道。在关系百姓生存和战争胜败方面,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。由此可以想见当年络绎不绝的繁华场面。虎兄指给我们看桥面和桥头深深的凹痕,说这是要多少人马,多少年啊。

每到一处古迹,对时光流逝的感慨几乎是共同的。

我们拍照,单独的,几个人一起走动的,挥手的,指点的,溪边耍水的,双手捧起来,向斜上方抛洒,只见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分散落下,大家惊呼欢笑,浑然忘记所有,包括自己,一座桥,一溪水,一篷竹林,一朵你可以据为己有的云,足以安慰我们苍白平凡的一生。

哦。对了,虎兄说,这座桥没有名字,我斗胆取名,供研究者参考,曰:十五孔桥,也可叫做陶驿桥。免得以后说起,没有回望的依据,或路径。

图/文 大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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