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鸣家】张涌:涛声依旧

2020-06-01 11:00:00 听新闻

或清或浊的长江,见证着陵谷变迁,见证了南渡北归,也见证了石佛寺的兴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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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金沙金,黄埔黄,奔流不息长江长。”多少年了,这句刻在长江之滨、刻在李庄同济大学纪念碑上的铭文,一直感动着我。也可以说,我是被亘古奔流的长江感动着。

或清或浊的长江,见证着陵谷变迁,见证了南渡北归,也见证了石佛寺的兴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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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佛寺在江津滨江新城的高家坪,一座巨石上的寺庙。按重庆大学教授、我的师兄赵有声的理论,这里应该是典型的巨石园林。江津有类于此的,还有白沙黑石山的聚奎书院。所不同的是,一个书声琅琅,生机勃勃;一个梵音久绝,残垣满目。

据正在主持石佛寺考古的重庆文化遗产研究院专家考证,石佛寺最早于晚唐五代时期开始雕凿造像。南宋初名为古佛岩,绍兴年间开始大规模兴修寺院建筑,并增刻造像,建放生园。元代香火日盛,号为“西蜀第一禅林”。元末毁于战乱,明初僧人道胜一田禅师重修寺院。明代工部尚书、江津乡贤江渊将其位列“江津八景”之一。然而,到清代中期已衰败不堪,清末民初逐渐毁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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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佛寺遗址分布面积约3万平方米,现已发掘4600平方米。寺庙依山就势,藉10余块天然巨石营建。保存较好的是5号巨石,其周遭雕刻有水月观音等晚唐五代造像、450余尊罗汉等南宋造像、九龙浴太子等明代造像。尤以水月观音刻凿精美、线条流畅、细腻传神,被专家誉为“我国十世纪保存最好、雕刻最精美、技艺最复杂的水月观音造像之一”。神奇的是,虽经岁月侵蚀和文革浩劫,观音依旧完好如初。早在十余年前,我曾与诗人杨平、王达政、施迎合等穿过陈大爷夫妇依崖搭建的老屋,拜谒神采焕然的水月观音。她雍容典雅的面容、悠然翘腿的姿态令人过目难忘。

我不信佛,但我还是愿意偶尔烧烧香、拜拜佛。物欲横流,红尘滚滚。偶尔的烧香拜佛其实跟信仰无关,更与迷信无涉。我们只是需要梳理、忏悔、检视、抚慰。没有人更了解自己内心的焦虑、欲望、惶恐、猥琐、罪念;没有更好的场所让自己袒露、荡涤、除尘。寺庙里有罡风浩荡,有青灯长明,有彻悟大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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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时候,我们总是匆匆向前,走得失魂落魄。万科老总王石有一句经典的觉悟之语:让灵魂跟上脚步。而唯有寺庙里,佛法无边,灵魂在前。

今天,石佛寺的呈现方式不是弘扬佛法,而是2019年的全国重大考古发现。江渊在《古寺晓钟》诗中记载的“蔀屋谁知有贤士,寤起烧灯究经文”的佛堂梵音已成绝响。

石佛无言,但传灯依旧。佛有穿越古今的洪荒之力,有融化心灵的磅礴之力。梵音可以穿越时空,通达古今,永传真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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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了梵音暂息的雨台寺,那所坐落在合川渭沱镇化龙村,在涪江之畔、小山之巅的寺庙。上周因为扶贫采风,我和画友顺道造访,却值其闭门谢客。但我们没有失望,门上的告示早以融化人心,令人如闻梵音,如沐洗礼:“我们不舍地关闭寺门,不是拒你于千里之外.......我们敲响寺院的法器,不单只为修行成佛,而是在祈祷诸佛菩萨,阻止瘟疫蔓延。寒风细雨,我们翻开经书、点燃青灯,不止在做日常功课,而是在为我的祖国和人民祈福平安!祈愿国基永固,治道遐昌,时序和顺,灾疫消除,恒时吉祥。”

温婉文字的深处,梵音从未断绝。或者说,有没有梵音,并不重要。就像石佛寺,已然蝉变为江津文脉的象征,也将是陶尘涤垢的精神家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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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走人生之余,不妨来到石佛寺,扣一扣巨石,听跨越千年的空谷余响。然后,择巨石一隅,面向长江,与诸佛一起坐下,静待梵音从心中悠悠响起。然后,学着诗人李元胜的样子,静看江流千古,静听涛声依旧:

“下面是长江,滚滚而过

像滚滚而过的时代,总之有用:

清澈时我们用它明目

浑浊时我们用它洗脚。”(李元胜《南山之下》)

然后,从容起身,追赶灵魂。

图/文 张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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